也许只有监管才能“救”电子烟
随着美国持续爆发与电子烟有关的肺病案例，以及特朗普政府上周宣布禁止调味电子烟，国内电子烟市场也来到了 3.15 之后的又一个舆情高峰，各大媒体热搜皆被电子烟占据。
虽然致死事件发生在大洋彼岸，我国并没有传出相关案例，但身为电子烟最大的制造与出口国，不仅相关行业受到了影响，正在迅速扩张的中国电子烟市场更是受到了巨大震动。
2019 年，注定是全球电子烟行业不安宁的一年......
美国爆发电子烟肺病
8 月 22 日晚间，美国伊利诺卫生处长雷登接到一名病患的死亡通报，通报称该名患者因吸食电子烟后肺部出现严重疾病，最后不治。伊利诺卫生监管单位认为这可能是美国境内第一起电子烟致死案例。
随后 23 日，卫生处长雷登便向媒体宣布这则电子烟致死案例。同时，美国疾病管制与预防中心（CDC）也向法新社表示，截至 22 日共掌握 193 起可能与电子烟引发严重肺病有关的病例，包括有一名成人住院后宣告不治。
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FDA）等卫生机构代表对此的回应是，他们并未认定这些肺部疾病与任何特定产品有关。FDA 烟草产品中心主任 Mitch Zeller 也说，当局正在分析各州的产品样本，以确认任何可能引发肺病的潜在有害成分。
CDC 当时也表示，暂时无法确定致病原因，目前只排除是感染性疾病。而美国电子烟协会主席 Gregory Conley 则指出，这次的危机恐怕与四氢大麻酚（THC）或其他非法药物有关，街头毒品是造成这些疾病的原因，而不是尼古丁的产品。
当我们得知黑市的THC 产品仍然在街头时，媒体和卫生部门继续专注于打击尼古丁产品是非常不负责的。我们呼吁 CDC 和 FDA 不仅要及时调查这些事件，还要确保成年吸烟者知道减害产品的安全性。
协会称，在过去 24 小时内，加利福尼亚州和新墨西哥州都发布了针对 THC 的警告。此外，来自 nmhealth.org 的报道显示，伯纳利欧县的一名 29 岁男性被确定患有与肺相关的肺病，另有三例正在接受调查。
紧接着时间来到 9 月初，美国陆续传出 6 起与电子烟有关的致死案件，而相关机构也表明问题很可能出在烟液上面。据美国卫生部门官员透露，此前他们在 33 个州发现了 450 例类似的疑似病例，这些病人出现呼吸困难、胸痛、疲劳、呕吐等症状，随即住院治疗。
虽然多起案例都曾报告病患使用过含 THC 成分的烟油，但从 193 三起案件激增到 450 起，相关部门不得不积极重视，排除任何致死的可能因素。也正是这种接二连三的死亡案件和新闻大肆渲染，导致一般民众及青少年的家长对电子烟产生恐慌，引来特朗普政府的关注。
摇摆不定的特朗普政府
正如前文所述，随着类似案例不断增加，民众讨伐电子烟的呼声就会越来越高。而且明年正值美国 2020 年总统选举，面对民众关心的问题，特朗普政府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9 月 11 日上午，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会见了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HHS），以及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FDA），商讨近期与电子烟有关的致死事件。
特朗普对在场 CNN 记者表示，电子烟流行俨然已成为美国社会的一大问题。不仅是健康风险，还涉及到无辜的儿童。我们有必要采取非常强硬的手段。
美国第一夫人梅拉尼娅则在现场强调，美国 FDA 应该积极采取新的执法措施。我对越来越多孩子们使用电子烟感到非常担忧。我们需要尽一切努力保护公众免受烟草相关疾病而造成死亡，防止电子烟成为新一代青年的成瘾入口。
在特朗普和第一夫人表态后，HHS 部长阿扎尔表示，目前还需要几周的时间，相关部门才能发布最终的指导意见。我们还需要几周才能宣布围绕执法政策的所有数据，然后按惯例，可能会有大约 30 天的生效延迟日期。
他强调，到明年 5 月 20 日之前，生产烟草味产品的电子烟公司仍然有机会申请 PMTA。当然，调味烟油制造商也有机会提交，但在通过批准之前这些产品必须退出市场。
据新势力了解，打击调味电子烟是美国两党共识。
早在今年3 月，美国伊利诺伊州的民主党联邦参议员杜宾和阿拉斯加共和党参议员穆考斯基就曾经提出类似法案，呼吁两党在国会两院合作，对电子烟的特定口味采取严格限制和禁售措施，避免这些高成瘾性电子烟继续毒害青少年。
特朗普也在中美贸易摩擦期间提过，预计每年将对电子烟加征 1 亿元税金，并打算禁止烟草以外的调味电子烟产品。因此对美国电子烟行业来说，特朗普此次声明不是偶然，而是早就计划好的政策。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特朗普在白宫发话之后，对电子烟行业造成不少冲击，但在当地时间 9 月13 日晚间，美国总统特朗普也发布推特表示：我更喜欢以电子烟来替代传统卷烟，但需要确保这种替代方案对所有人都是安全的。让我们将伪劣产品从市场上清除，并确保孩子们远离使用电子烟！
特朗普这则戏剧性的逆转贴文，也的确令人傻眼。
致死的元凶到底是谁？
按照目前的证据表明，所有肺病患者都曾使用过 THC，但这些 THC 并不是拥有提取牌照的相关企业所生产，而是从网络弹出视窗广告上购买的黑市 THC。
威斯康星州是第一个在 7 月份报告该群集的州，已有 34 例确诊病例，另有 12 例正在接受调查。伊利诺伊州有 49 个已确诊或疑似病例，是第一个报告可能与死亡相关的州。
上周三，俄勒冈州的卫生官员报告说，一名患有严重呼吸系统疾病的中年男子在 7 月因伤势过重死亡。上周五，印第安纳州官员也报告了另一例死亡事件。根据 CDC 说法，有关的死因正在调查中。
该病症仍然没有正式名称，但 CDC 为医生诊断和报告病例制定了标准定义指南。据了解，患者在呕吐后的几天或几周内会出现咳嗽、疲劳和呼吸困难等症状，有些人也会出现呕吐和腹泻等胃病。几乎所有的受害者都住院了，有时一次住院几周，有些人即使在治疗后，仍然有心肺问题出现。
他们的肺部都有脂质性肺炎，这是一种与吸入油脂类有关的炎症。
CDC 官员在周五的通报中也强调，这些病例与单一的电子烟产品或成分无关。但是大多数受害者报告曾使用含有 THC 的烟油。人们经常在网络广告上购买这些产品，而不是通过合法的商店等渠道购买。
星期四，纽约州卫生部宣布了自己调查的最新消息，称官员已经检测到维生素 E 醋酸盐。这是一种油性化合物形式的维生素，常用于护肤霜或补充剂，几乎所有病人使用过的大麻或四氢大麻酚产品中都含有该物质。该机构表示，维生素 E 现在将成为其调查的重点。
杜克大学的研究人员 Sven-Eric Jordt 研究了尼古丁蒸发的潜在危害，维生素 E 从未出现在他或其他相关研究的常规添加物中。在从患者身上取出任何基于尼古丁电子烟的物质内也没有发现。
Sven-Eric Jordt 表示，如果吸入量足够，它肯定会导致呼吸系统疾病，甚至可能导致脂质性肺炎，或与吸入油脂有关的肺部炎症。
至于为什么会使用维生素 E？答案其实可以从过去的文献中找到。
THC 是一种芳香类萜，难溶于水，但易溶于多数有机溶剂中，特别是脂类和醇，所以制作成某些产品时会使用到维生素 E。维生素E 是一种脂溶性维生素，有利于将 THC 溶入甘油，电子烟使用的烟油中也含有甘油，因此一些没有牌照的小作坊为了方便生产 THC 烟油，将维生素E 添加到产品中也不无可能。
而且添加维生素 E 来更好地溶解大麻素，或者混合其它产品已经不是新闻。市面上有许多正在销售的 CBD 护肤品，当中也会添加维生素 E 和其它脂类。若是由此判断，黑市 THC 油当中含有维生素 E 的可能就更大了。
要知道的是，虽然维生素 E 擦在皮肤上不会造成伤害，用吃的甚至会让身体更健康，但如果吸到肺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因为维生素 E 到了肺部冷却后，又会变回油质状态，人体是无法消化雾化过的维生素 E，因此变回油质后囤积在肺部导致脂质性肺炎（Lipoid Pneumonia）。
换言之就是，两个不足以致死的物质，用了错误的方式融合，在进入无法消化的生物体中产生发炎反应。不过 CDC 及 FDA 还未明确这个说法，因此致死的元凶有待确认。
被围堵的电子烟
因为电子烟致死案的持续发酵，国内电子烟行业成了民众的关注焦点，而且今年有许多资本和其他领域跨界的新创品牌诞生，站在风口上的行业发生事件，自然格外受到媒体关注。
从 8 月 24 日开始，只要上浏览器搜寻电子烟，基本上都是与电子烟致死有关的新闻，即使真正死因尚未确认，可标题党加耸动内容的文章早已铺天盖地袭来。
就算这是电子烟行业预料中的事，可没想到的是，这次带来的影响远远超过行业内的想像。
刘丹（化名）是上海一家电子烟实体店的老板，自从电子烟致死成为热搜对象之后，门店客户一下掉了 4 成。刘丹告诉新势力，现在上门的客户除了老客户以外，大部分都是路过客人，而这些新客人在上门时必定会询问他有关电子烟肺病的事情。
赖桑在台湾经营实体店，他也在网络上表示，自己不断被客户询问有关美国电子烟致死案的事情真相。他在自己的脸书上回答，强烈建议非烟民不要使用电子烟。我认为人民有选择的权利，既然同样都要抽，为什么不选择有毒物质少一点的电子烟？
最近几天都有人跟我说特朗普要禁止电子烟，但我想回答的是，每分钟死于传统卷烟的人更多，这样的新闻为什么不报导，而且死亡的用户全部与大麻有关，到底跟电子烟有什么关系！
导致这种情况与媒体有很大的关系，新势力曾在早些时间的文章提过，大众媒体在报导与电子烟有关的事件时，会经常省略关键内容，讲明白一点就是──带风向。
回看事发至今所有的文章内容，无论是不是标题党，你会发现几乎大部分的文章都把 THC 或大麻等字眼给删除了。民众唯一能理解到的原因就是电子烟致死，同时你也会看到很多电子烟的负面信息，所以电子烟品牌便成了舆情讨伐的主要对象。
此外，目前世界卫生组织（WHO）的态度是：电子烟有害公共健康，它更不是戒烟手段，必须加强对其进行管控，杜绝电子烟对青少年和非吸烟者产生危害。
要知道，电子烟致人死，是禁止电子烟的最充分的理由。在反电子烟人士的眼里，世界卫生组织加上电子烟致死，如虎添翼，也正是打击电子烟行业的最佳时机。
像香港及台湾地区，地方政府本身就存在打算禁止电子烟的意向，但碍于支持电子烟的民众不在少数，因此监管政策迟迟不能出台。然而，随着民众反对电子烟的支持声浪不断扩大，致死案便很有可能成为相关政策出台的催化剂。
另一方面，电子烟品牌也逃不过媒体围堵，尤其是头部品牌。
上周日，央视新闻公众号曾发布一篇名为18岁的年纪，70岁的肺，连爬楼都困难……都是因为电子烟！的文章，而央视在文章当中就直接点名了前段时间进入中国市场的美国电子烟巨头Juul。
据内容了解，美国伊利诺伊州一名饱受肺部疾病困扰的青年，一纸诉状将美国一知名电子烟制造商 Juul 告上了法庭。使用电子烟超过一年的他，被查出肺部发生了不可逆的损伤。
在起诉状中，该名少年及其代理律师指控Juul 通过社交媒体等渠道，故意将电子烟能够提升社交地位的暗示灌输给青少年，但是并没有充分披露其电子烟产品中所含的有害成分。
虽然被点名的企业不属于国内电子烟头部品牌，但可以知道的是，目前电子烟已经成为民众的目光焦点。再加上 Juul 电子烟与国内流行的电子烟设备没有太大区别，因此国内电子烟品牌实际上与 Juul 是同在一条船上，逃不开浪的。
监管在即
以上一连串的事件，从美国电子烟肺病爆发，到国内电子烟行业遭到围堵，都反应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即行业缺乏监管。
新势力认为，离不开尼古丁的电子烟，终究属于一个致瘾产品，这个标签不仅捆住了电子烟，同时也是电子烟行业在面对监管时，一个怎么也绕不开的话题。
传统烟草每年杀死近千万烟民，可在监管体制下，除了反烟团体之外，你不会看到有人去针对传统烟草行业，即使这涉及到国家利税，但监管是合理上市的唯一途径。
美国电子烟行业监管以 PMTA（烟草上市前审查）为主，顾名思义将电子烟划分为烟草产品。就 FDA 的政策来看，目前 PMTA 已经进入倒数阶段，在明年 5 月 20 日之前，电子烟品牌必须向 FDA 提交 PMTA，否则将视为非法产品，不得售卖。
PMTA 明确规范了电子烟产品标准，包括设备需通过 UL 认证，以及烟液添加物和检验标准等。指南中强调，FDA 致力于提供一个坚实的，以科学为基础的监管规范，以确保授权营销的 ENDS 产品适合保护公众健康。发布的最终指南还提供了寻求销售的电子烟和 ENDS 产品，一个完整的上市前应用审查程序，以帮助 FDA 评估产品的公共健康益处和危害。
按照现有资讯来看，一款产品包括烟油要通过PMTA，估计要耗费上约两千万美元，除了2007 年2 月15 之前提交的电子烟品牌之外，还没有一款新造烟品牌通过 PMTA 。据了解，Juul 目前已经提交 PMTA 并等待审查结果。而国内电子烟头部品牌悦刻前段时间也公布将提交申请 PMTA，以进入美国电子烟市场。
至于国内电子烟行业，今年年初，有消息指电子烟行业国家标准已完成第四阶段审查，只待正式批准便可公布。而一旦行业国标公布，将告别目前无产品标准、无质量监管、 无安全评估的三无状态。
曾有消息人士向新势力透露，国标将于 10 月份出台，但至今为止，这一消息尚未得到确认，因此中国电子烟行业监管仍处在灰色区域。
根据前段时间由清华大学公共健康与技术监管研究课题组完成的《公共健康与技术监管研究报告之电子烟产业监管状况报告（2019）》显示，2017 年中国电子烟消费人数达740 万人，已成为全球电子烟产品最大生产国（占全球95% 份额）与出口国（占全球90% 份额），在国际市场上具有一定的话语权和行业定价权。
但这个新兴行业尚缺乏明确的行业标准和监管机制。清华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严飞认为，对于这种市场空间巨大，又处于初期的新型快消品，政府如何有效开展监管是行业健康发展的关键。
确实，电子烟的增长速度与监管不成正比，全球电子烟监管政策都属于滞后的情况。而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在于，电子烟产品缺乏统一标准，相关技术仍在快速更新，健康安全也还存在争议。到底由谁来管、该怎么管，以及如何落实政策都是现今相关部门需要克服的难点。
此外，对比传统烟草产品来看，电子烟问世的时间太短，但扩张速度却快到令人生畏，产业发展与监管落差导致市场出现太多空白区域，产品和健康风险问题就频频浮现。
在新势力之前编译的文章中，前 FDA 局长 Scott Gottlieb 表示，FDA 之所以一直积极监管烟油添加物，并发布制造商指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打击这些非法产品。
新势力也非常认同 Gottlieb 的这一观点，因为电子烟设备仅是提供尼古丁的载体而非吸入物质，该添加什么、做什么用途，最终还是取决于制造商的道德良知。因此，若是想要让电子烟行业合法、平稳发展，以及解决市场上产品参差不齐的问题，相关单位不能忽视政策出台的速度，也只有解决监管滞后，电子烟行业才能够真正得到平静。
